? “會不會是他自己求洛天鷹不要介入的？”

周亦軒突如其來的猜測，像尖刀紮在林渺心坎上。

…

林渺掛掉電話。想了很久。最終還是打消了去詢問陸彥沈的念頭。

她想，就算一切出了偏差。但把陸彥沈送進監牢，是對的。她知道，一年前樓盤案的主謀確實是陸彥沈。

事情都向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。錢樺被放，到醫院去照料錢小生。錢小生的病情好轉。她自己也搬進了新家。

她逼著自己忘記陸彥沈，可是失眠的癥狀卻越來越嚴重。

家裏的安眠藥已經吃完了，她出來買。在藥店付錢的時候，包裏的鋼筆掉到了地上。

“小姐，你手上那支是錄音鋼筆吧。”拿藥的店員忽然這樣問她。

林渺正準備把筆收到包裏，聞言，一怔，“你說這是錄音筆？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那店員請林渺把鋼筆拿給她看，林渺遞給她。店員一邊按住鋼筆筆帽上的標志，一邊旋轉筆帽。“我兒子就是學傳媒的，大學裏表現好，得到過一支跟這個差不多的筆。他當時就是拿來錄音的。說是一個很著名的牌子，國內很難買到。小姐，你也是做媒體工作的麽？”

“我不是。”林渺話音剛落，錄音筆突然發出呲呲呲的聲音。

陸彥沈的聲音從裏面傳來。

林渺嚇得叫店員，“能把它關掉麽？”她真的不想再聽見陸彥沈的聲音，不想回到以前。

店員嘗試著扭動鋼筆，陸彥沈的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大。店員不好意思，說：“我就知道怎麽開了，關不起來。小姐，會不會是剛才摔了一下，筆給摔壞了啊。”

“你要不拿去修修，街口好像有修理的店。”

林渺扔下一句謝謝。捂著鋼筆，出了藥房。

街上很吵，很鬧。但林渺卻覺得包裏的錄音筆的聲音，比雷聲還要大。她拼命扭著鋼筆，幾乎要把它扔到垃圾桶裏去。

卻在扔掉的瞬間，聽見陸彥沈這樣說。

“洛總，事情已經辦好了。”

林渺的手頓在垃圾桶邊，把錄音筆拿到了耳邊。

自行車、電動車、小三輪從她身邊經過。她屏住呼吸，心臟幾乎停止跳動。

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，“陸彥沈，如果不是你說過你女朋友已經去世，我倒真的想見見她。五年前，你為了幫去世的她做一個墓甘願挪用公款，以不拿工資免費為景夏打工這樣的行為來彌補過錯。現在，又費盡心機替我承擔危樓案的罪過。”

“洛總。”是陸彥沈的聲音，“沒想到你還記得。”

錄音筆裏洛天麟的聲音似乎帶著些不忍，“是啊。如果不是因為你女朋友，你五年前不會走錯路，更不會在景夏工作到今天。更不會，從原本那個不谙世事的窮小子，變成今天這樣…”

“地產圈裏冷辣的陸彥沈。”洛天麟的聲音很蒼老，卻帶著點回憶的深沈，“我不止記得她的名字叫林渺，我還記得你當初對我說的那一番話。你說……”

錄音筆裏的聲音忽然雜亂，林渺像老虎撲羊一樣猛地把錄音筆貼到自己的耳畔。緊緊的，緊緊的，生怕錯過。

聲音清晰了。

“你說，是你害死了她。說你很想她。你當時不過二十歲，無父無母，一無所有，就連上學的錢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。你告訴我，你很後悔，在她活著的時候，甚至不能夠給她買一件像樣的禮物。”

“她的父母走了，把她的屍首也帶走了。可是你想念她，想和她說話。別的人，去世了都有體面的墓碑，你也想給她做一個。這樣她一個人在路上的時候，還可以找個地方歇息。”

“你哪怕是餓死，你也想給她這世上最好的。生前沒有，她死後，你必須彌補她。”

洛天麟一邊笑著一邊對陸彥沈說：“我當時不報警，正是被你小子的這番話給感動的。我記得當時還問過你，是不是很愛她。你怎麽回答我來著？”

陸彥沈的聲音像大提琴，他回答：“勝過自己。”

勝過自己。林渺所有的心理防線因為這句話全部崩潰。

當初守園人說過，陸彥沈因為攢錢有重度胃病。她不信。

她在那墓碑前也質問過陸彥沈。陸彥沈轉移話題，嗤笑他們過去愛情是愚蠢，是幼稚。她信了。

好像自從從加州回來，自從恨上陸彥沈。她總是習慣於去相信所有對陸彥沈不利的消息。

但如今，所有的真相隨著“融化”、錄音筆暴露在她面前。她終於看清楚了，那個看似冷面冷心，狠辣絕倫的男人，有著怎麽樣一顆心。

那顆心柔軟、那顆心隱忍、那顆心火熱。

她因為恨而嫁給他。因為想要扳倒他，所以傷害他。他都不在意，還傻乎乎的為她尋找多年前丟失的作品。

街心的噴泉開啟了，五顏六色的光燈，泉水飛濺。小孩子的氣球飛上了天空。

林渺擡頭，難過的連眼淚都哭不出來。她的喉嚨幹澀，就像是被人扼住。她滿腦子都是陸彥沈的聲音。

手裏的那支錄音筆還在播放，她的手心全部都是汗。她的心絞在一起。筆帽紮在手心，她也混然不覺。

她覺得自己明明恨陸彥沈，明明不愛他了。可是這一刻，腦海裏怎麽全部都是陸彥沈。全部都是。

他逆著光對她笑。

他踩著她的影子為她送飯。

他偷偷為她做飯。

他偷偷親吻她的唇角。

她站在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。忽然就笑了起來，是那種瘋癲一樣的笑，滿臉都是眼淚的笑。

她之前做了那麽多的事情，錯的、對的。都是在相信陸彥沈是危樓案主謀的基礎上去做的。但是，現在她知道了。

陸彥沈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。

這是一個在自己餓得要死的時候，也要給她最好東西的男人。是一個為了她平白為景夏做牛做馬甚至犯法的男人。是一個為了報恩，為了生存，把自己變得狠毒，用金錢讓錢樺為洛天鷹頂罪的人。

真正的犯人是洛天鷹啊。

她錯了。真的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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